第475章 掐头去尾

        这天下午,马兰芝九死一生般地回到了旮旯屯,回到了亲切无比的家里,她就像做了一场噩梦。

        回到家里就身心瘫痪了一般躺在炕上不起来了。

        女儿魏春蕊见她娘这样一副样子,吓了一大跳,猜想一定是发生了可怕的事情,便忙不迭地发问。

        马兰芝在路上已经想好了如何和女儿说起。

        她掐头去尾,把路上的事情和离开旅馆以后的事情统统删掉,只说了在旅馆里的真实情况,又杜撰了离开旅馆以后的情节:很简单,她也住进了旅馆,第二天再也没去找魏老二,只是漫无目的般在城里转了一上午,就坐车回来了。

        魏春蕊总觉得娘是隐藏了什么,但娘只说了这些,其他咋问也问不出来。

        魏春蕊听娘说也没把那个银凤儿怎么样,就无果而终地窝窝囊囊地回来了,便责怨起马兰芝来。

        “妈,你说你,咋会这么懦弱呢?临走的时候,我和我四婶子怎么和你说的?你要豁出命来也要把那个银凤儿拉到派出所去,他那是破坏别人家庭,是违法的!”

        马兰芝睁开眼睛,没有底气地说:“我是想把她揪到派出所去,可你爸他横里竖里挡着,就是不让我抓到她,后来我真的急眼了,又冲上炕去,可你爸他……却迎头给我一顿毒打,硬是把我拖到地上,我当时差点昏过去!后来你爸威胁我说,再不走就整死我。当时我看见他的眼睛都红了,说不定会真的为了那个小狐狸要了我的命呢!”

        “我爸他咋会对你下毒手呢,那是他在吓唬你!你要是豁出一头子把银凤儿揪走,他也是没办法的,到了派出所他还敢打你吗?妈,你胆子也太小了,还不如我跟你去了呢!”

        马兰芝疲惫不堪地躺在炕上,心里想着银凤儿已经遭到最残酷的惩罚,原先的恨怨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犯罪后的惶恐和紧张,她几乎没有勇气再去提及昨天那一切,也包括旅馆的那一切。

        但她又不能不答对女儿的发难,说:“后来我也想清了,就算我把银凤儿弄到派出所里,她也没多大的罪。人家还是个没出嫁的闺女,没有男人没有丈夫,想跟谁也不犯多大的错儿,要是揪起来倒是你爸爸他的罪大,你想啊,他是有家有口的人和人家一个小姑娘发生那样的事儿,大半的错误都会判到他身上,就算是拘留和罚款,也是要他摊大头的。最终还是怎们家破财!”

        “你要是瞻前顾后地想那些,那你还去干嘛?你就在家忍着呗!”

        魏春蕊几乎是恨铁不成钢般地看着她娘。

        马兰芝神态猛然变化了,侧脸看着女儿,责怨地说:“你现在还说这个?我本来是不打算去的,硬是让你四婶和你把我激去了。我知道去了也白扯,这回可好……”

        马兰芝马上把就要溜出来的话给咽回去了。

        她心里确实在怨恨女儿和崔灵花,要不是她们两个你一句她一句的把自己撺弄上道,自己会有勇气连夜进城吗?

        不进城会遭遇这样的摧残和耻辱吗?

        就算是意外地报了仇把银凤儿给解决了,可那也不是她所真正希望的。

        她预感到,自己今后的生活就不会平静了,而且还有一桩更大的挠头事儿等着她去完成,与魔鬼沾上了边儿,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还不如不进城,忍着自己男人随便怎样花心好了,也不会招来这样的灾祸。

        说来说去,都怨崔灵花和自己的女儿魏春蕊。

        魏春蕊也不耐烦了,生气地说:“得了,得了,你可别怨天怨地的了,以后我也不管你这些事了。你要是能忍的话,我有啥不能忍的?他是我爸爸,他是你男人,就算他真的领回家一个女的,与我又有啥关系呢?你能忍就可以了!”

        马兰芝此刻憔悴得狠,一方面是身体被糟践得狼藉不堪,另一方面是心理上的紧张和压力更大。

        所遭受的耻辱已经不算一回事儿,压得她喘不过起来的阴云是那个被拐卖了的银凤儿,现在一提银凤儿两字她就过敏,就忐忑,就有些心惊肉跳。

        她已经不想再提有关银凤儿或者王家女人的任何字眼儿。

        于是她开始闭上眼睛装睡。

        马兰芝躺在自家炕上,虽然有了安全的感觉,但头脑里却像过电影一般闪着昨夜到今天那些痛苦的,耻辱的,恐怖的一幕幕噩梦。

        她不敢想象今后还会发生什么,只是知道自家原本平静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帮着那些恶魔做完了那件事情,自己就再也和他们没任何关系了,觊觎着能回到从前的生活里去。

        突然间,马兰芝想起了一件亟待安排解决的事情,侧过身体看着女儿魏春蕊。

        马兰芝把脑海里的屏幕停留在和大驴种的那番对话上:“大哥,今天的事情,我怎样才能做到回家不露马脚呢!”

        “很简单。就是守口如瓶,对任何人也不要说起,包括你最亲近的人!还有一点你必记牢:就是昨晚你已经连夜回家了,也就是说,你男人把你从旅馆里赶出来后,你就坐出租车回家了,你回家要交代好你的女儿,在任何人面前都要统一口食,尤其是对你的男人,打死你也要你连夜回家了。那样,你在县城里所发生的一切将会是永远的秘密,只有你知我知!明白吗?”

        “我明白了。我女儿不会出卖我的,她会帮着我隐瞒的!”

        “你女儿也不能知道这件事儿,只有你自己知道,不然会麻烦的!”

        “可是……我昨晚明明没回家,却要说成是回家了,这个是需要我女儿配合隐瞒的,她不知道内幕该怎么办?”

        “你可以另外编造昨晚没回家的理由,不可以把这件事说出来!”

        马兰芝侧过身之后又忽地坐起身,一把拉过还在生气而背过脸去的女儿的一只手,说:“小蕾,妈有一件事儿要和你商量……”

        “啥事?”

        魏春蕊见娘有些神秘兮兮的,就顿时来了兴趣。

        “闺女,妈求你一件事:就是等你爹回来后,问起昨晚我离开旅馆后的情况的时候,我们都要说,昨晚我就已经回到家里了,千万别说我也在县城里过了一夜!”

        魏春蕊不解地盯着马兰芝,问:“妈,为啥要那样和我爹说呢?你明明是昨晚没回来,为啥要说回来了?撒这个谎有啥意义呢?”

        “没有为啥,让你这样说你就这样说算了!”

        一想到昨晚上和今天发生的那些可怕的事情,马兰芝就心绪烦乱,显得很不耐烦。

        魏春蕊见娘又有点急眼的意思,她也来了气,说:“不为啥,你为啥要那样说?你要是不说出原因来,我才会无缘无故撒谎骗我爹呢!”

        她倔强地扭过头去。

        女儿不配合会怎么办呢?

        马兰芝急得暗自直搓手。

        猛然间她想出了一个很难让人信服的理由,近乎与生拉硬扯地说:“小蕊,你听我说啊,要是你爹他知道了,我也在县城过了一夜,他会多心的,他会怀疑我的!所以不能那么说,就说我昨晚我已经回到家里最好了!”

        “他会怀疑你啥呀?”

        魏春蕊有些警觉地反问道。她一直纳闷娘回来后怪怪的神情。

        “你爹是个很邪性的人,要是说我昨晚住在县城里,说不定会想啥歪歪事儿呢,他说不定会说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儿呢!”

        马兰芝还是牵强附会地解释着。

        “妈,你是那样的人吗?我爹有理由怀疑你那个?你今天咋会这么怪呢?妈,昨晚是不是你真的做啥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魏春蕊竟然仔细打量着马兰芝。

        马兰芝更加慌乱不堪,几乎都不敢对视女儿的眼神儿。

        她颤着声音责怪道:“死丫头,你在说啥呢?你妈我是那样的人吗?你可不要瞎想啊!”

        “是啊,你是那样的人吗?我爹他不会怀疑你的,你何必非得毫无意义地撒个谎呢?你就说昨晚你住在县城了,那有啥了不起的呀,黑灯瞎火,几十里路你会连夜回来?那样说才不招人相信呢!”

        马兰芝急出了一脑门子汗,这个女儿历来就是这样犟性,要是她真的死活不配合怎么办?

        马兰芝也想过了,要想不引起魏老二的怀疑,唯有说昨晚自己连夜回家了,才最稳妥,而且这样的说法还有女儿作证,绝对是天衣无缝的。

        可是这个死丫头就是不配合,真急死人了。

        为了让女儿魏春蕊最终帮助她编造昨晚回来的谎言,在无奈之下,马兰芝做出了一个决定:就是把昨晚遇见大驴种,遭受到了禽兽们糟蹋的事情告诉女儿,她觉得只要不把自己帮助恶魔们出卖银凤儿的事情说出来就不会有事儿的。

        如果不说出一个理由来,这个执拗的小丫头死也不会配合自己撒谎的。

        还有一点是发自内心的:她多么想把昨晚和今天遭受的难以忍受的痛苦和耻辱,找个亲人统统地倾吐出来,那样她会好受些的。

        回想着那些不堪忍受的蹂躏,无边的屈辱和委屈潮水般用上心头,也淹没了眼睛,马兰芝猛地抱着女儿,泪如泉涌地大哭起来。

        魏春蕊没有太意外,她已经预感到了在娘身上发生了什么悲惨的事情。

        她也紧紧地抱着马兰芝,问:“妈,你这是咋地了?有话就说呗!”

        马兰芝几乎是哽咽着说:“妈……是有事情没有告诉你呀,娘是没脸儿说呀,娘差点就回不来了!”

        魏春蕊大惊失色,她知道一定是很耻辱的事情发生在娘身上,她催促道:“妈,你别顾着哭啊,你倒是快说呀,究竟昨晚怎么了?”

        马兰芝擦了一把眼泪,羞羞怯怯,凄凄惨惨地把昨天噩梦般的经历和女儿说了。

        当然,她是做了剪辑的,除了帮助大驴种把银凤儿引到了那个魔窟,另外和大驴种商量接茬拐骗金凤儿的那些情节删掉外,其他的情节都原原本本地说了,就连在回来的路上,大驴种在车上又把他干了一次的事都说了。